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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大藻:医心被崇高的光芒照亮

点击数: 审核者:宣传科 发布时间:2022-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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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大藻终于实现了自己的夙愿:在镰刀斧头的鲜红旗帜下成为中国共产党的光荣一员。这是 1982 年 2 月 19 日。为了这一天,他探求、追寻了大半辈子。从认知的迷蒙到感知的清晰,从心灵呼应到矢志不移,他经受了 25 年的考验,曲折、跌宕、困窘和甘怡,从中年到暮年。


        魏大藻是医生,放射诊断学著名专家,解人间病痛疾苦是其本职使命。在从业的人生路上,他为此学习、求索、苦干,兢兢业业,鞠躬尽瘁。


        职业和政治的两方面追求密不可分地贯穿魏大藻中年以后的整个职业人生。因为他切身感受到党的“以人民为中心”的宗旨的真实、伟大和崇高;他觉得它像热力无比的光芒,照亮自己尊奉的“医者良心”。他追踪着这光芒指引的方向,在它的照耀下奋斗了整整半个世纪。



        1949 年 10 月的广州,人心浮动。有人慌张张急匆匆准备逃离,有人激动欢欣等待解放,有人迷茫惶惑不知所措……当局给广州中央医院人员留了撤往台湾的后路,何去何从?人们各有心思。


        “你走吗?”有人征询魏大藻。“我是医生,哪里有病人,哪里就是工作的地方。广州也有病人呀。”时年30岁的放射科代主任魏大藻回答。


        他确实不想走,尽管他在国防医学院的同学,许多已随单位撤至台湾。从国防医学院毕业出来 7 年,到广州中央医院之前,他先后在国民党第一空军医院、重庆中央医院、天津中央医院工作,接触过国民党军人和官吏、各行各业各界人士,对社会的黑暗、官场的腐败、民间的悲苦感触殊深。到台湾去,见到的还不是这样的社会,这样的官场,这样的民间?!


        10 月 14 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响,连通广州河北河南的海珠桥断坠珠江。桥上车辆、行人落江,桥下行船泊艇沉江,两岸民居倒塌,居民死伤无数。这是国民党军队败离广州前丧心病狂的骇世“杰作”!


        魏大藻更觉得自己的抉择没错。这样视人民为草芥、毫无人性、不惜以百姓的生命财产为政治失败垫背的“国民政府”,不摈弃没有天理!


        魏大藻也庆幸自己的抉择对了。接着来的事情,让他感受到共产党的伟大与亲民。


        军管会接管了中央医院,所有在院的医护人员留用,其后改名为广东省人民医院 (以下简称“省医”),敞开大门为全社会百姓防病治病服务,和自己以前接触的官气十足的国民党官吏截然相反。接管医院的共产党干部没有一点架子,他们和蔼可亲,平等待人;他们工作不知辛苦,踏踏实实,认真负责;他们不计较个人生活待遇,不占用医院人员住的好房子,不嫌简陋随便找个地方就落脚安身,他的敬意油然而生。尤让他深受触动的是,共产党的接管干部生活是供给制,津贴的零用钱少得可怜,而他们这些留用的医生,依然享受着新政权提供的高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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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期的集中学习,让魏大藻明白,他所看到的、感受到的,都是共产党伟大宗旨的真实体现,这是一个真正奉人民利益至上,真正为穷苦人翻身做主、为百姓的幸福而忘我奋斗的政党,这个党值得信赖爱戴。魏大藻也是劳动阶级出身,生在广东五华县山村一个农民家庭。家里靠租种地主的土地维持生计,艰难供他读书上学。他中学毕业投考国防医学院是出于三个考虑:一是学医将来能悬壶济世,为老百姓治病。他家邻居多为贫雇农,他们食不饱、穿不暖、病缺医、痛无药,这些民间底层的生活惨景在他年少的心间刻印得太深太深。二是国防医学院像师范院校一样,学费和食宿费均免。上其他医科大学,家里出不起昂贵的费用。三是时值抗日战争爆发,上国防医学院也可为抗战出力。


        1950 年初,所有留用人员都要进行履历登记。出于对共产党的信赖,魏大藻把自己进入国防医学院以来的经历和社会关系和盘端出。1957 年,组织上号召知识分子向党交心,他也毫不隐讳。自己曾经有过的旧的思想观念,进入新社会后对一些新事物的认识不足,哪怕是一闪而过的想法,他都竹筒倒豆子般一一“倒出”。


        旧机构的工作经历,相对复杂的社会关系,加上自己供认的“落后”思想和“错误”观念,使魏大藻免不了在后来的群众运动中成了重点审查对象。从 1951年到 1957 年,他经受了两次严厉的政治审查。他没生怨懑之心,对党反增敬佩之情。因为,每次都是党组织最终确证了他的清白之身。他敬佩党的实事求是,也感恩党量才用人的开明公正。像他这样的“旧人”,一直被安排在合适发挥专长的岗位,从新中国成立之初的放射科副主任到 1956 年升为主任。就是从那时起,他萌生加入党组织的心愿。这个想法在他心中发酵了 8 年。1965 年冬天,他向党组织第一次递交了入党申请书。



        魏大藻第一次书写入党申请书的时候,正作为下乡医疗队员在农村巡回。每“巡”到一个地方,就和当地的农民“三同”——同住、同吃、同劳动。当时农村穷,生活苦,住得简陋,吃得寡淡。在农村,医生的劳动与农民有所不同,农民是下地犁锄,医生是行医到田头、送药到农家,但和在省城医院里坐诊相比,条件还是天壤之别。参加下乡巡回医疗队,是服务农民,也是考验和锻炼自己。


        魏大藻是主动要求参加下乡医疗队的。他说:“我崇拜共产党的伟大,我敬佩许多党员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精神,我憧憬着作为一个党员的光荣。因此我常常想做好工作,严格要求自己,争取入党。”


        为了锻炼自己,早在 1959 年,魏大藻就曾主动要求到省医自办的农场劳动一个月。那时,正是国家处于三年经济困难的艰辛岁月,去农场是要吃大苦的。他去了,出大力,流大汗。那一年,他荣膺“先进工作者”称号,显示了他努力锻炼的成效。


        他当然知道,作为放射科医生,努力工作的着力点,最主要是在本专业岗位上。他的努力轨迹,与放射科的业务发展和医疗技术水平提高的历程并行——省医于1950 年建立理疗室,随后又建立深部 X 线治疗室;20 世纪 50 年代中期开展心血管造影诊断,省内领先;1960 年开展钴 60 治疗,走进全省前列;70 年代初首开心血管电影摄影,国内领先;1984 年开展 CT 和介入放射业务,省内领先。


        魏大藻的学术眼光和理论思维,也追随着业务的轨迹,与实践的努力同步。撰写学术论文,推动新技术、新知识传播,组织学术交流,开展科研攻关破解诊断和治疗疑难,都是与他从事的放射诊断业务融合在一起的常态工作内容。在魏大藻儿女的记忆里,爸爸似乎从未有过真正在家休息的星期天。确实,因为当时每周只有一天的公休日,正是魏大藻用来参与中华医学会广东分会组织各种学术活动、审编专科杂志、撰写论文、编著审校专著的时间。他的女儿记得,如果周日在家见不到爸爸,去中山纪念堂旁的科技馆大多能见到,那里常有中华医学会的各种学术活动。


        1999 年 10 月,魏大藻逝世,《中华放射学杂志》的一篇悼念文章称他“推动了整个广东地区 (包括现在的海南省)放射学的发展”。这绝非过誉,即使在全国放射学界,他的学术地位之高也毋庸置疑。从 1956 年到 1989 年,中国一共召开过 5次全国放射学术会议,乃是该学科的全国性学术大竞赛。每次,魏大藻都有论文入选;每次,他都被推举为论文评审专家。到 1991 年,魏大藻发表的论文已超过50篇,编著和审核专著 3 本。他致力于胸部放射学研究,对肺部肿块性病变、粟粒性病变、空洞性病变的 X 线诊断造诣尤深。他首用钡胶浆给鼻腔造影来诊断鼻咽癌,极大提高了检出率和准确率,在 CT、MRI 还没问世的那个时代,这是一项重大的技术补充,影响遍及全国。


        由于有如此学术功底,如此学术成就,如此学术声誉,魏大藻担任广东省放射学会主任委员、《中华放射学杂志》等 8 家医学期刊的编委、全国肺癌专题研究委员会鼻咽癌专题小组委员,以及代表医疗卫生界当选广东省政协委员,也是实至名归的。


        魏大藻的名字,也曾出现在广东省卫生厅设立的尘肺小组的人员名单里,职务是组长。这个名字,也应该印记在粤北石人嶂钨矿。1957 年,魏大藻一行出现在矿区,把试点普查矿工矽肺病 (硅肺病的旧称)的足迹留在了这里。


        矽肺病是长期吸入大量粉尘所致,在尘雾弥漫的环境里作业的矿工最易罹患。得了这病,海绵般布满肺泡的柔软肺叶,会像用水搅和的黏土般板结起来,慢慢变硬,吸纳不了空气。人就会气促、胸闷,走向死亡。在旧社会,矿工的死活无人关注,矽肺病的防治和科研基本空白。魏大藻领受这项普查任务,是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次。


        政府信任地把如此重大的普查任务交给自己,魏大藻又激动又犯难。怎样开展普查?用什么标准进行诊断?没有什么参考资料,也没有任何技术标准,国家第一次颁布尘肺诊断标准和防治方案是一年后的事。一切有关的专业技术问题,都没有先例,都得自己去解决,可谓“开天辟地”。国内没有,魏大藻赶紧去阅览外文专业书籍。找到一个外国的标准,便急急翻译出来,以此为依据,再结合实际情况,形成暂行诊断标准。


        当时正值盛夏,南国酷热,又没有什么降温设备,连电风扇都是稀罕物。魏大藻仅穿汗衫,一身热汗完成了案头准备工作。夏阳灼烤下的矿山暑热非常。冒着暑气,迎着粉尘,魏大藻带着小组人员完成了这第一次矽肺普查诊断任务。其后几年,魏大藻以这次普查的经验为蓝本,以国家颁布的标准为依据,亲手编写讲义,亲自上台授课,举办了 4 次短期学习班,为中南五省区的有关医务人员进行尘肺诊断的学术启蒙。从此,他的名字和中国的防治矽肺病事业再也无法分离。



        1983 年寒冬一个星期天的上午,云南锡城个旧锡矿医院,魏大藻领着一行人走进会议室。这回,魏大藻又多了一个名衔:农工民主党广东赴滇智力支边队队长。


        他是 1979 年加入中国农工民主党的,当时,他觉得自己还没达到共产党员的条件,加入作为共产党助手的民主党派,有助于加强学习锻炼,严格要求自己,促进思想政治上的进步。这时他已经是中共党员——开展支边活动不久,他就第二次提出入党申请,很快被组织通表接纳。个旧市是肺癌在云南发病率最高的城市,他们此行是针对肺癌的防治,开展讲学和交流活动。


        抵达昆明已是掌灯时分,翌日即驱车 300 多公里直奔个旧。寒风凛冽,高原山路崎岖颠簸。年过花甲的魏大藻身体已不比当年,左肺动过手术,身患支气管哮喘和颈椎病,长途奔波的劳累可想而知。


        “明天是星期天,您老先好好休息休息。”个旧市的接待人员好心建议。


        魏大藻坚决不肯。这点劳累算什么!


        在锡矿医院,魏大藻上午听完汇报,下午就开始讲课。一连 10 天,讲课之外,他深入科室开座谈会,解答疑难问题。受益的不仅是锡矿医院的医护,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的 100 多位医务人员也大开了学术眼界。魏大藻拿出自己临床多年收集的 600 多张幻灯片做课堂演示,给他们讲了 9 课,内容是与当地医疗实际十分契合的《肺癌的诊断和治疗》专题。


        魏大藻以“智力支边”名义讲学的地方还有贵州。云、贵两省的高山崎路上,闪现他风尘仆仆的身影;贵阳、安顺、昆明、保山、个旧,回响他讲课的声音。他知道自己终会老去,为病人服务的机会不会永有,他希望在余生的有限时日,把这辈子从业的学识和经验,毫无保留地分享给后来者,作为接续医者这份崇高的职业的参考。在 20 世纪末的十数年间,他讲学的足迹遍布了广东省内 19 个市和邻省海南的许多地方,还远布黑龙江、辽宁、河北、河南、湖南、广西等省区。部队的军医训练班,也有他上课的身影。讲课,成了魏大藻晚年一项经常性的学术工作。


        魏大藻就这样度过了他职业人生的最后岁月,在“以人民为中心”的崇高光芒照耀下,燃尽了生命的光和热。


陆基民